无人零售的大风依旧在吹，但追风的人却已悄然变换了赛道。黄岩区办公楼内的无人货架接连撤去不久后，一个个智能货柜又出现在居民区的门口。“无人”的“旧瓶”里，能装出什么样的“新酒”？
记者调查发现，生鲜智能货柜走入公众视野的同时，用户流量、供应链运维等问题仍然棘手待解。耐人寻味的是，就像共享单车的狂飙突进最终让自行车厂商赚得盆满钵满一样，在这场无人零售转型的生死战里，智能货柜所需的冰箱厂商目前是最实在的盈利方。
“出货完成，欢迎下次光临。”用指尖轻轻滑动智能货柜的电子屏菜单，选中相应的商品并扫码付款，一盒龙眼西梅通过传送带自动送到了出货口，全程用时不到30秒。在黄岩区区的华龙美树小区东北门，记者看到一排“在楼下”的智能货柜装满了水果卤味、酸奶速食等，为小区居民提供服务。
“自从小区装了这排智能货柜，下班回家进小区便顺手买几盒吃的，确实比去超市方便了很多。”市民张小姐一面说着，一面买了两袋限量七折的君乐宝酸奶，“年轻人都习惯了扫码支付，用起来跟自动贩卖机一样，没什么问题。”
不过对于家门口的智能货柜，小区内上了岁数的老人们的看法，与年轻人并不相同。“蔬菜水果我都是上早市或大超市去买，年轻人天天上班哪有工夫操心这个，家里的大小采购基本都是我们这个岁数的人在张罗。”市民李阿姨告诉记者，自己对价格还是比较敏感，加上智能货柜里东西也不齐全，“这个智能货柜，我看还是主要给年轻人买零嘴用，我们也就是看看热闹。”
像黄岩区这样的超一线城市，能买到日用零嘴的便利店跟居民们的距离并不算远。记者留意到，在“在楼下”的智能货柜选址不足200米外的小区内，就有一家弘德便利店。在该便利店内，鸭脖卤味、酸奶饮料、速食饼干样样俱全，没有售卖的是水果。这也契合多家涉足无人零售的公司的判断：水果依旧是智能货柜与便利店选品差异化竞争的关键点之一。
但在居民区内发力水果无人零售，并没有资本预计的那么顺利。半年前，市场尚在热议生鲜零售巨头百果园要以一种专卖水果的智能冰柜“百果盒子”为载体，但据百果园方面透露，如今部分区域的项目暂时搁置，目前留下来的点位集中在酒店式公寓、白领公寓等场景内，这其中现实与预期存在差距，当前的数据并不理想，就无人零售业务百果园也仍然处在试水期。
需要指出的是，智能货柜并非一夜之间冒出来的新物种。从联合无人零售头部玩家发起“大百果联盟”进军无人货架，到密集投放专卖水果的智能冰柜“百果盒子”，在百果园的转型历险记里，清晰地折射出整个行业从发力办公场景到聚焦社区场景的赛道转换。
变道的背后，是无人货架从去年11月开始持续深陷在至暗期内，至今未见破晓：如猩便利、果小美、七只考拉等头部玩家相继被曝出撤站、裁员、资金链断裂，曾快速吸金约30亿的赛道至今未有一家将无人货架的模式彻底跑通，形成自我造血的良性循环。转型，是头部玩家们账面持续亏损后不得不打响的一场生死战。
供应链是无人货架鏖战的命门，对智能货柜来说亦然。“无人货架该面临的供应链挑战，智能货柜也绕不过去。”从事无人零售工作的党玮直言，要说区别，无人货架的办公室场景没有场租费用，集中的点位也使得配货效率很高，但转到智能货柜的居民场景后，需要服务区域被放大，对配货效率要求更为严格。熊猫资本合伙人李论也指出，无人零售的本质还是在拼供应链，不是距离用户5米还是15米，“只有拥有资源背景，或是能调用大量资源公司，才有可能最终跑出来。”
“零售终归是流量的生意，问题是，我们目前最有购物意愿的人群并不是家庭采购的主力军，即使他们有着高频的消费，对于部分点位来说其消费力尚不足。”党玮感慨称，在一个社区内投放智能货柜，需要投入点位租金、电费、硬件设备、运维费用等种种成本，“目前单个点位的运维费用每天在10至15元之间，点位不够密集的社区，运维所需的人力成本能上升到20元，这意味着一个柜子的日销售额要达到200元以上才能保本，300元左右才有赚的空间。”实际上，记者走访中发现，在目前智能货柜的众多玩家中，能保证每个点位达到这样的日销售额的，并不多。
此外，生鲜货品智能售卖的标准化也是需要解决的更大难题之一。“用智能货柜卖水果蔬菜，看起来很美好，但货品标准化问题如何解决？给生鲜蔬果分标准份难度不小。”一位业内人士表示，目前市面上很多智能货柜的方案仍旧是基于视觉识别，但消费者对生鲜产品的衡量标准都是斤重，“也就是说，货柜只能看出你拿走了一份香蕉，但每份香蕉的具体重量是有区别的，新鲜程度也有差异，用户开柜选择时一定会去比较。”
无人零售的“旧瓶”，装了智能货柜的“新酒”，但用户流量不足、回本周期漫长等种种问题，让这壶新酒未必更好喝。目前市场清晰可见的，是智能货柜硬件销售的火热。就像共享单车的狂飙突进最终让自行车厂商赚得盆满钵满一样，如澳柯玛、星星等老牌保鲜柜厂商反倒成为这场无人零售转型的生死战里最实在的盈利方。因为大部分智能货柜都是直接采购保鲜柜改造而来。
在智能货柜讲出的“新故事”里，冰箱硬件厂商是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角色。涉足其中的，既有澳柯玛、星星、美的等传统厂商，也有哈哈零兽、魔盒CITYBOX等新兴力量。哈哈零兽创始人樊伟表示，目前已经和澳柯玛制冷装备供应商达成合作，智能货柜预计年产能能达到60万台，“我们团队已拿到30多家企业近2万台订单，其中仅中百云电子商务一家就有订单1万台，良品铺子的订单额也超过1200万元。”
星星冷链新零售事业部总经理李汉阳更是透露称，目前市面上流行的智能无人柜产品近60%都由星星制造。据了解，星星制造的智能无人柜已和京东到家、猩便利、饿了么等多家互联网公司达成合作，5000多台智能柜将陆续投放北上广深等一线市场。美的集团也忍不住同黄岩区合作，推出了包括低温柜的无人货柜产品“小卖柜”。小卖柜创始人戴江放言，要在两年内推动中国无人智能零售终端设备市场保有量突破100万台。
零售运营、科技研发、硬件生产，这三块拼图互相嵌合，共同组成了智能货柜赛道的完整链条。“传统厂商推出的产品暂时达不到我们需要的技术要求，但好在服务体系非常完善，维修便利。而科技公司推出的产品技术迭代很快，可维护团队有时又跟不上。”
这些冰箱厂商是否会在资本的鼓动下，像共享单车背后的一些自行车厂商盲目扩大生产线，酿成被欠货款的悲剧？“目前智能货柜行业往前走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毕竟有无人货架的教训在先，资本也不会那么疯狂地砸入。”党玮称，冰箱制冷行业的门槛和成本远比共享单车高，做冰箱的大厂目前也比较冷静，“不过盲目扩大生产线的风险确实应当警惕，业内技术的更新迭代是持续性过程，一些旧的产品很容易被新技术所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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